2007年2月13日 星期二
來去松林村
車剛上中港交流道,雨點開始如黃豆般的落下。1999年10月2日下午不到四點的天空,昏暗得宛若初夜。我懷著雨刷清不走的沉重,覺得回家的路,十分長遠。921的震撼,叫一向習慣單打獨鬥的我,忽然覺得一個人好像薄弱得使不上任何力量做任何有效且快速的救援協助。除了捐錢,所有想得到的、關心的問題都已有人、有單位在積極的處置了。而我,無法要自己在這場世紀末的大災難中置身事外。我毫不隱藏自己的焦慮,積極的打探之下,原住民所居山地部落是否安全攫住我關懷的焦點。南投霧社的碧湖是我濾煩避憂的桃園。我關心的朋友傳來平安的消息固然讓人釋懷。笑話中聽到有部落的村民一週內有三次在瞬間逃脫一空的情況,讓我感受到那裏有著多大的對居住環境安全的不信任感。我不要自己被無謂的憂心所纏擾,更不要自己因無力解除憂心的狀況而可能要面對讓人傷心的結果。我決定走訪一趟仁愛鄉的松林村。那個有著一村笑臉的泰雅原住民部落。在那裏,我曾經飲過一村的清清茶香。也為磊石間的繽紛草花深深著迷。穿過災區新社、草屯、埔里,吉普車顛簸在觀音瀑布、人止關的傾落 礫石上。沒有走進災區的台灣人,不能算共同經歷過這場劫難。而我,依然孤身前往,前往我熟知的村落,帶著一顆與往日全然不同的忐忑的心。 松林村,座落在濁水溪上游、萬大水壩下方的狹小溪谷平原上。住民二佰多人。對外的經濟行為是茶葉買賣。因此部落附近種植了整齊的茶樹及自足的蔬果。主震發生時,山在鳴,地在吼。村子忽然陷入一片黑暗。 地震,不是全村所以集體向外逃竄的主要原因。真耶穌教會的白執事說:「萬大水壩一旦決堤,村子首當其衝會被淹沒。村民三次倉皇逃離,就是害怕水壩決堤或聽錯消息所造成。」村民都回來了,這樣的恐懼還存在嗎?當然!除了大小餘震不斷之外,可能還有更大地震發生的謠言也讓人心惶惶。我告訴白執事,謠言固不可信,但是不是一定不會再有更大地震發生卻是連專家也不敢斷言的。白執事的眉頭鎖了起來。我問及附近有沒有其他村落有類似可能受災的壓力存在?他告訴我,除下游的萬豐、圓山村外,溪對岸,三個小時腳程的武界村及法治村,因萬豐以下的道路斷絕而陷入困境。原先山青還以揹負方式涉溪運補救援物資,如今因為溪水暴漲,陸路的運補已經停止。開始由直昇機空投救援物資,並後送傷病患者。我順著指示,尋找武界村所在位置及觀察附近環境的狀況。發現武界村後的那座山整片滑落,至少半座山是一片禿黃。問武界有多少人?加過橋的圓山村,戶籍內有一千人左右,武界至少五佰人以上。除了交通斷絕以外,目前有沒有其他立即的、危險的災難可能發生?執事說:「因地震造成的崩塌,土石是鬆軟的,只要有一場大雨,就有可能造成土石流。」執事沒有說完的話,卻在倏忽間成了我心頭上的一塊大石頭。「有沒有過遷村的考慮?」「有過兩次,但政府沒有十分在意,也就算了。」「如果遷村,老人家會不會有意見?」「以前有,地震以後還沒有問過。」「想不想遷村呢?」「想啊!可是要遷到那裡去?」「如果老人家有意見,他們會聽誰的解說或建議?」「村長可以,但教會裡的神職人員一向比 較被信任。」好山好水的霧社誰在眷顧?恬然無爭的原住民朋友,面對無情的天災,要不要離開家園?誰來幫助他們安全的遷離?離開後要到那去?困擾著他們的問題,同時也考驗著我們落實關懷、預先逃避災難的處置能力。劉小華寫於八十八年十月三日埔心家中
快樂的魚兒游啊游
妳說:「媽媽,我們好像兩條魚喔!」我在寬廣的馬路上搖擺著腳踏車,妳的小手環著我的腰,說:「我有點害怕耶,可是又好好玩唷。」我握住妳的小手,希望拿自己沸騰的心裹住妳害怕的心。告訴妳:「媽媽好愛妳,妳不用害怕呀!」妳忽然開始大聲的唱:「魚兒魚兒水中游,游在水中樂悠悠。」聽到媽媽加入合唱,妳開心極了,我也開心極了。馬路好寬,可是不夠長,我必須結束搖擺的遊戲,妳卻發現今天的月亮好細、好彎、好亮。還有許多小星星,好亮好亮的小星星。妳不知道喜歡月亮好,還是更愛小星星?當妳發現星星時時都能看到,而月亮卻會被高大的屋宇遮住時,妳期盼看到月亮的心變得急促起來。寶貝啊!月亮會圓會缺,也會有不見的時候。就像媽媽在妳身上找回姊姊童稚可愛的影子,可是妳也會長大吧!姊姊長大了沒什麼不好,但面對的責任多了,開朗的笑聲就不再那麼清脆了。媽媽好愛妳們兩個,都不要長大多好?不要為追逐天天變型的月亮而苦惱。而妳們,就是媽媽天天追逐的月亮。面對妳們的逐漸長大,媽媽心中多麼惶恐?怕妳們不夠好、不夠快樂、不夠順利、不能面對挫折、不能獨自面對複雜的生活。而不管能不能,妳們終究要離開媽媽的懷抱。媽媽有一天也會離開這個擁有妳們的世界。再開心的唱吧!寶貝!在媽媽還能騎著車,載著妳,搖擺在寬廣的大馬路上。我們像快樂的兩條魚,游啊游‧‧‧‧‧。小華於1989.01.10,帶著奐勤遊走台北忠誠路上1999.11.15重寫於埔心
受驚的松林部落
關懷原住民的呼聲在921地震的震撼一個多月後,終於由原住民自己提出,但筆者瞭解的是,除了受災的原住民渴求被關注外,尚有許多部落雖然沒有明顯的受災痕跡,卻在這場世紀末的大災難中飽受驚嚇。南投仁愛鄉親愛村的松林部落在地震第一週內有三次村民在瞬間逃脫一空的情況,顯示村民對居住環境安全的不信任感。但在未實際受災的情況下,所有的恐懼只能擺在心裡,無處投訴。松林部落,座落在濁水溪上游、萬大水壩下方的狹小溪谷平原上。住民二佰多人。主震發生時,山在鳴,地在吼。村子忽然陷入一片黑暗。地震,不是全村所以集體向外逃竄的主要原因。真耶穌教會的白執事說:「萬大水壩一旦決堤,村子首當其衝會被淹沒。村民三次倉皇逃離,就是害怕水壩決堤或聽錯消息所造成。」村民都回來了,這樣的恐懼還存在嗎?當然!除了大小餘震不斷之外,可能還有更大地震發生的謠言也讓人心惶惶。問及附近有沒有其他村落有類似可能受災的壓力存在?他告訴我,除下游的萬豐、圓山村外,溪對岸,三個小時腳程的武界村及法治村,因萬豐以下的道路斷絕而陷入困境。原先山青還以揹負方式涉溪運補救援物資,但溪水一旦暴漲,陸路的運補便只能停止。雖然有直昇機空投救援物資,並後送傷病患者,但直昇機的起降也深受天候的影響。無法滿足五佰人以上村民的需求。除了交通斷絕以外,因地震造成的崩塌,土石是鬆軟的,只要有一場大雨,就有可能造成土石流,村民因此而有了遷村的考慮。但以前兩次遷村的需求,沒有獲得政府的在意,如今想遷村,在未受災的狀況下,如何提出需求?沒有人知道。社會福利分配及權益爭取一向不是恬然無爭的原住民朋友所擅長。但 面對無情的天災,要不要離開家園?誰來幫助他們安全的遷離?離開後要到那去?困擾著他們的問題,同時也考驗著我們落實關懷、預先逃避災難的處置能力。劉小華改寫於八十八年十一月三日埔心家中
有~無~有
地震過後兩個月了,我看著床頭旁擺了一個多月的黑色提袋,想著裏面置放的兩套衣褲、電筒、蠟燭、收音機、隨身藥物,想像有一天,我目前住的這幢佰坪房屋一旦垮了,我若來得及逃離,能夠帶得走的,只有那個小小提袋而已。有沒有更大的行李箱呢?當然有!能帶走多少東西呢?想像著住在帳篷裏,我會需要多少日常用品?這房裏的所有東西不曾都是有過被需要的理由才被購置的嗎?環顧四周的沙發、電視、冰箱,捨得嗎?捨得!蒐集快二十年的刺繡、雕刻、老碗破甕,帶得走嗎?不可能!心會疼嗎?當然疼!但真正叫人心疼的是,那位住在承載著多少社會愛心所提供的組合屋,卻一臉不甘心的婦人告訴記者,她失去的是兩佰多坪的房子、數仟萬元的財產。她,再也站不起來了。每個人都會有再也站不起來的一天。有一天,我佰坪的屋宇得捨棄;我心愛的收藏可能轉由別人收藏;我不能再擁抱親吻我愛的人,我只能兩手空空的,什麼也帶不走。那才真的是再也站不起來了。現在的我,心思在動,手在動,腳在走。陽光下,我可以決定自己要追求什麼?重新開創事業;跟別人一起去搭建更多組合屋,給還睡在帳篷裏的其他受災朋友使用;或皺眉流淚的細數那些已經失去,成灰成泥成垃圾的財物。我常想,人生最大的企求是什麼?誰會想要成為一百個組合屋的主人?但許多人為那些受災的朋友搭建了能夠遮風擋雨的組合屋,所付出的金錢、時間和勞力,不只是單純的因為災民能有暫時棲息的處所而感到安慰。他們所展現的是人生而具有的愛和力量,並讓它具體而顯的發揮出來。只有一襲袈裟、一缸蠟油的證嚴法師,祂有意念、無私產但能救難眾人脫離災苦的成就,不正是最現實的教育。金錢可以是成就的工具,卻不應該是打敗你的敵人。
志工生活High Fun Fine
一、 什麼叫志工二、 從退休的中壯年自願志工到徵求並培訓青年志工看社會的轉變三、 每個人都有當志工的特質四、 志工如何High Fun Fine1、 在學習中獲得知識2、 在付出中培養能力3、 在檢討中學習成長4、 被『需要』的感覺真的很High5、 健康的心態可以成就很Fun的工作環境6、 在生命中留一段超Fine的過程獎勵自己 小華2003/10/12擬稿於楊梅(台北市立內湖高工10/14日、士林高商10/17日講稿大綱)
痲瘋村與難民營
2005年8月10日,我帶著一身的挫折,離開呆了24天的四川大營盤小學,心裡一直問著自己,還要再去嗎?再去,我要做什麼?我還能做什麼?大營盤的孩子要的是什麼?他們的家長要的又是什麼?我們一直自以為是的付出與要求,不知不覺的顯現出強勢的主導與主控性,有些家長因此而惶惑了,而孩子們,他們用卑微的態度,努力學習並設法滿足我們的要求。他們也許因為我們的努力,與社會有了接軌的機會,他們也可能因此而會有我們視為當然的前途,但代價會是什麼?有沒有人在孩子臉上看到抗拒的神色?有沒有人在意孩子在嚴厲的要求下開始逃避?而我,沒有因為努力的付出而獲得快樂,因為,我給的也許不是他們所想要的,雖然,他們努力學習、認真接納一個與以前的生活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那樣的差距,會帶給他們多大的認知混亂與適應壓力啊?我也許想的太多,孩子的不快樂情緒並沒有我想像的那樣嚴重,但我的確注意到有些孩子安靜了;有些孩子的眉頭不自覺的鎖了起來;有人開始嘻皮笑臉,不再那麼誠懇;也有一些孩子只跟你笑,卻不再跟你親暱,因為,他怕說出心裡的話會因此而受到教訓甚或斥責。而當我凝神想透視孩子的心靈深處,有些曾經喜歡黏在身邊打轉的孩子會低下頭,默默的離開。我的心也因此跟著痛了,但我無能為力,因為,我自己正是那個天真的參與者,一步步的把孩子推向這個巨大世界的轉輪中,開始接受磨練。回到家,老公提出轉換環境的建議,這是我們以前常討論的一個話題-找一個能夠共同參與服務的地方,讓我們的退休生活不再各自行事。於是,他想到泰北,一個我認為任務已了的地方。而我,想到另一個泰北,有著逃離緬甸的甲良族難民的地方,那個地方叫「美索」。會知道美索,是曾在TOPS工作過的湘漪介紹的。她說:「小華姐,去看看吧,那裡有許多理念相同的朋友,你會覺得很幸福的!」幸福?從事社會工作十多年來,除了感動是推著我不停手的唯一理由外,我從來不知道還會有幸福的滋味在其中。衝著這個滋味,我沒有多做計畫,只想讓不設防的心能感受到所謂的幸福的滋味。在美索接待我的是TOPS的領隊賴樹盛和實習生陳玫伶,以及前領隊林良恕小姐。我大概詢問了一些TOPS在當地的工作情形。為了說明當地的實際狀況,樹盛安排了一天陪我們夫妻走訪了一趟美拉難民營,我們自己也花了一天的時間去看了辛西雅博士的梅道診所,並見到了辛西雅博士本人,老實說,用感動或震撼都不能描述我當時的心情,應該是,我想要的答案就在那裡-一個被尊重的族群、一群沒有被悲觀的情緒跟惡劣的環境打敗的人民。生命的重點-自尊、自重,在這群難民的身上,就像難民的標記一樣明顯。或許,正是因為他們是難民,延續生命與維持尊嚴才顯得那麼的難得與可貴,即使沒有人可以告訴他們,他們的未來在哪裡?沒有任何一個政府承諾:他們的有生之年能不能走出難民營,獲得合法的身分、過著正常的生活?甲良族是泰緬邊境上人數頗為眾多的一支山地少數民族。有自己的語言、文字和文化。因為反對緬甸軍政府的獨裁政策,與軍政府抗爭失敗而逃至泰國境內,由泰國政府劃地收容。十數個大小不一的難民營收容了十多萬個難民,這些離開自己國家的難民在他國的土地上過著居住範圍受限、行動受限、沒有出路、沒有未來的生活長達近20年。而我在2005年9月看到的難民營,依然在被鐵絲圈注的範圍內,簡陋的用竹子搭建的房舍內,用正常的、健康的、積極的態度生活著。有沒有未來?生存的環境惡劣彷彿都不是他們的問題。從小學到高中,孩子們認真的學習,除了緬文、泰文、英文外,甲良語文的學習也是重要的課程之一。授課的是甲良族的教師。醫療所裡的醫護人員以師傅帶徒弟的方式接受醫療訓練,並擔負族人的醫療責任;婦女習藝;環境衛生維護在營裡正常的運作著。很難想像在櫛比鱗次的居住環境中一但發生傳染病將會產生多大的傷害?而我走進的幼稚園,孩子乾淨、健康、活潑、有禮貌。簡陋的住家都要脫鞋,顯然與貧困畫上等號的難民營裡一切井然有序、安寧靜頤。沒有因為貧困而破敗;沒有因為受困而悲觀頹廢;更沒有為尋找出路而放棄族群尊嚴。我好奇的問樹盛,國際上有20多個NGO在當地到底為他們做了什麼?樹盛說:「陪伴與扶持吧,畢竟是他們自己的生活,要由他們自己決定如何過。對待弱勢族群,應該是協助他們發展潛能,進而自力更生。」在TOPS的網頁上,我曾經看到過這麼一句話:「透過關懷與尊重的互動,學習不同文化的價值與生活態度。」看過美拉難民營和梅道診所的運作後,我承認,在以維護人權和爭取人道對待的理由下進行的所有關懷、協助工作中,我們需要反省、學習和改進的空間還很多很多!小華2005/9/29寫於埔心家中
知道 沒做到
從圓桌教育基金會上完課回來,老實說,心裡受到的激盪真是前所未有。以前所有的「以為」、「認為」幾乎全被推翻。發現了自己的自以為是、自己的驕傲,原來,正是自己所以會有挫折的最大原因,要不要改?當然要!第一次,我向老公承認了我的驕傲,但好像沒有認錯,我「驕傲」的因子依然在我的身上,「驕傲」是多麼難以捨棄的寶貝啊。沒有了「驕傲」,我還剩下什麼?有沒有一點點的改變呢?當然有。以前一直以別人的錯誤作為自己的借鏡,儘可能不去犯同樣的錯誤;以前謹守自己的道德良心,不去做不該做的事;以前深怕自己的生命是空白的,努力想要做點有用的事,讓自己辭世前,不要覺得自己白走了這麼一遭。於是,以前的自己,獲得了「能幹」「了不起」等讚美,因此而「驕傲」了嗎?其實不是。所以「驕傲」,正是因為堅持自己「所做」、「所想做」的事是對的、是應該做的,那樣的態度,自然而然的就是驕傲的樣子出來了。於是,因為一件事做對了,我就以為我所有做的事應該都是對的,我所有的想法應該都是不容質疑的,我所有面對的挫折、磨難都是上天對我的考驗,而我,終將克服這些磨難以證明我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半年過去了,驕傲的我,常常用檢視自己的心來發掘問題的所在。(這是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啊!)兩個我也常常在心底爭戰著。自以為是的我不能放棄「明明就是你的錯!」、「你怎麼可以這麼蠢?」「我要為了證明上課對我的影響而委屈自己嗎?」另一個我常常問我:「那些震撼、那些感動哪裡去了?」「那些你認同的觀念難道真的只是觀念而已?」「你以為你知道了,真的是知道了嗎?如果是真的,為什麼你做不到?」第一次參加分享會,從別人的分享中,看到了「知道」的多重面向。忍不住上台分享,分享過程中,察覺到自己的「沒做到」,原來「知道」不等於「做得到」。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驕傲,原來那麼淺薄;第一次發現,我的自以為是,還在心中盤據。於是,要求自己把心情紀錄下來,時時提醒自己,「知道」更要學習「做得到」,才不枉費那三天的感動與曾有的自我期許。 小華2007/2/11寫於埔心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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